什么然后?”
张斐道:“还有没有其它惩罚?”
上官均愣了愣,道:“这都已经判死刑了,还需其它惩罚吗?”
张斐又问道:“那你觉得是否合理?”
上官均谨慎地回答道:“我朝宋刑统多半是承唐律,若依唐律,是依持杖与否,得脏多少,来量刑,但由于我朝贼盗过多,故而刑罚较重,但是许多官员在审判的时候,还是会酌情考虑的。”
蔡京立刻道:“我主圣明,去年就曾发布赦令,减免关于贼讼的一些罪行。”
其实宋朝在立国之初,就还是采取重典治世,但是从真宗开始,朝中大臣就觉得天下安定,不能再用重典,得慎刑、少刑,这二三十年来,宋朝刑罚多半还是往这个方向发展。
张斐瞧了眼蔡京,微微一笑,又问道:“那你们认为,这是属于法制之法吗?”
上官均道:“当然属于。”
张斐问道:“什么是法制之法?”
上官均立刻道:“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一种共识。”
张斐道:“你去偷盗,自然是有受害人,那么在这条律例中,可有提过受害人?”
上官均眨了眨眼,又想了一会儿,摇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
张斐又问道:“那么这是捍卫谁的利益?”
上官均眨了眨眼,“虽然没有提受害者,但也是扬善惩恶啊!”
张斐道:“假如你是受害者,你被盗了三匹布,你最渴望的是什么?”
上官均想了半天,道:“我我应该.应该是渴望要回我的布。”
张斐道:“难道不是杀了偷盗之人吗?”
上官均赶忙道:“如果只是三匹布,又未有伤及我的亲人,倒不至于让我想杀了对方。”
张斐点点头道:“如果基于法制之法,捍卫个人权益,那是应该以什么为先?”
这个问题一出,王安石、司马光、富弼他们纷纷陷入沉思中。
赵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,还在左右看了看。
上官均又思索好一会儿,不太确定地答道:“应该以偿还我的布为先。”
张斐道:“但是这条律例中,对此是只字未提。”
蔡卞立刻道:“但在贼盗律中,有不少疏议,提过官府要归还失物,而通常情况下,官府也会将赃物归还给受害者。”
张斐又问道:“如果赃物被花了,又该怎么办?”
蔡卞讪讪道:“那那就没办法了,但是他都已经偿命了,这三匹布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张斐道:“如果你这三匹布是拿去给父亲救命的呢?”
“.!”
蔡卞不做声了。
这是杠精啊!
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啊!
张斐目光一扫。
众人皆是不语。
那能怎么办?
认栽呗。
在律例中,就没有赔偿条例。
张斐道:“我问你们,在此案的过程中,你利益的是不是有损失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么有没有赔偿你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么朝廷杀他的目的是以你个人的利益为先,还是国家利益为先?”
“国家。”
“那这是属于法家之法,还是法制之法?”
“法家之法。”
“那么问题来了,在宋刑统中,有哪条律法是属于法制之法?”张斐快速地问道。
又蒙了!
好像!
有,还是没有?
方才还说能背诵宋刑统的上官均,此时眼中是一片茫然。
蔡京道:“国家利益也包含个人利益。”
张斐反问道:“也就是说,你爹若因那三匹布而死,你也会非常安心,这到底算是一命偿一命。”
蔡京讪讪道:“那那当然不是。”
“为什么?”张斐问道。
蔡京不答。
许芷倩呆呆望着张斐,她突然发现,身为老师的张斐,比他打官司的时候还要强势。
学生挡不住也就算了,后面那些老夫子们,就光在那里张嘴,但却没有声音。
张斐等了好一会儿,道:“汉朝有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,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这个案例,一个农夫牵着牛在回家的路上,这牛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庄稼,田主就要扣押那头牛,抵偿自己的损失,最终双方闹到官府去,你们可知道这最终结果是什么?”
上官均道:“此案.我.我知道,最终是判罚那农夫践踏庄稼罪,未有将牛赔偿给那田主。”
“理由是什么?”张斐问道。
上官均道:“在汉朝践踏庄稼罪是重罪,都已经判了重罪,为什么还要补偿田主。”
“若你是田主,一个人不小心踩了你的庄稼,你是想要他赔钱,还是要他的命?”
“当然是赔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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