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章冲着许氏微微一点头，抬眼看着里屋门口静静站着的妇人，那应该就是佳言的祖母徐张氏了吧？
张氏的脸在昏暗的晨光中有些模糊不清，她突然使劲把手里拄着的拐杖顿顿地，中气不足地喊着：“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往家里领，叶儿，把他们赶出去！”
“娘！”许叶儿哀求地回头看她，身子柔弱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刮走。
佳言先是吃了一惊，随即微微皱眉，歉意地转头对着身边神情平静的冯章一笑，然后放下许氏的手，反手合上院门，慢慢走到院子中央站定，看着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，心里微微叹息。
“祖母，心怡回来晚了，你莫生气。”佳言轻轻跪倒在地，黄土铺的院子里，细碎的石子硌得她膝盖疼。
张氏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想什么，突然就扔下手里的拐杖，对着她怒骂：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！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，我们徐家要不起！你爹就算不是你亲爹，但是毕竟养你十三年，平日里哪里对你不起了？你居然连他守灵出殡这样的大事都不放在心上！”
张氏年老体虚，了两句就开始气喘。许叶儿吓得赶忙跑过去扶住她，声劝着：“娘，您别生气，孩子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，这不是赶回来了吗？还有客人在呢，您消消气，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……”
“我气死了她也不在乎吧！”张氏缓过一口气，想要怒骂，声音虚弱得没有一点气势。
佳言抬头看她，不想多话。
本就没相处过，记忆里的人仿佛就跟看电影一样，她并没有继承到徐心怡的情感。
佳言慢慢站起身，不想被人骂得狗血喷头。而且，她居然是被抱养的？！
“您别生气。我确实是有事情赶不回来，父亲的养育之恩，不敢或忘！”
“滚！给我滚！人都死了，不用你假惺惺地在这里卖嘴！带着你的野男人给我滚！”张氏喉咙里痰声响起，佳言看着不好，不计较她的怒骂，掏出银针，对着她的风池穴扎了下去。
很快，张氏急促的喘息声平息下来，诧异地看着她收回长长的银针，满是褶皱的嘴唇一抿，不再继续怒骂，却还是挡在门口正中，拦着不叫她进门。
“祖母，你别生气。我父养我育我，恩重如山，不管我是不是他亲生，我都认他这个爹，认你们这些亲人。”
佳言停顿了一下，看一眼角落里放下行李卷背过身去的冯章，知道他并未放在心上，心里也松了口气。
“您别急。您上了年岁，身体又虚，真要急出什么毛病，家里剩下的人怎么办。”
张氏合上嘴，把到嘴边的怒骂咽回去。
“您别气我，我是有缘故的，所以才耽搁到现在才赶回来。这些都不重要。我父亲不在了，以后养家的担子就交给我吧。祖母安心颐养天年，母亲照顾好弟妹，我能挣钱。父亲去了，咱家不会散的。”
许叶儿感动地望着她。“心怡不要胡闹，你一个姑娘家的，能挣什么钱？有这份心意，就够了。娘能干活，你不要怕，家里没事的。穷一点，熬过去就好了。”
张氏冷哼一声：“她本事大着呢。不是有大官儿买了她去吗？那些卖身的银子，咱们可没碰，你都拿走！咱们也不欠你的了。走走走！我们是清白人家，见不得这样淫奔之人！简直就是给我们老徐家抹黑！我儿死了也合不上眼！”
“也没个三媒六聘的，就敢私奔出去两个月！甚至还不知羞地把姘头都带回来了！你也不嫌臊得慌！赶紧滚！你对得起你爹教你读的那些书吗！你是想把他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吗？”
“叶儿！赶紧把他们赶走！眼不见为净！我看了这样的脏东西，我也活不长了！赶紧轰走！还有，把那些脏银子也都丢出去，咱们不要！以后咱们雅儿还得留个清白名声嫁个好人家呢！”
“娘！”许叶儿看着暴怒的婆婆，忍不住低声哀求。
“行了，娘你也别为难了。祖母执意如此，我就先走吧。”佳言不悦地皱起眉，使劲忍住了怒气，心里憋得慌。
要不是看张氏年纪大了，身体实在虚弱得不像样子，怕把她气到中风，她是真不想受这份无端的辱骂！尤其还句句带上冯章！简直是太丢人了。
“心怡！”
“赶紧滚！”
佳言抿了唇，转身就走。
背后一阵的气喘伴随着怒骂，一包银子被扔了出来。
佳言皱着眉，看着散落在地上冷冰冰的两锭银子，知道这是当初李睿派人帮忙收敛徐源的时候，留给家里的。
她沉默地弯腰捡起银子，递给无声跟着她的冯章。
冯章拧眉看她一眼，接过来，回头看一眼紧紧关上的破旧木门，把银子收进怀里。
佳言心情很坏。
闷着头走出去好远，她才终于停下脚步，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，呼出一口气，头也不回地：“师兄对不起，叫你跟着挨骂了。她年纪大了，脑子糊涂，是在生我的气，与你无关的。你别跟她计较。”
冯章看着她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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